第四十六章 救赎与救治

对于楚沐云来说，半城红绡的来历是个难解的迷，她的一身天赋修为更是寻常人不敢轻易窥探的迷。现在看来，这位一身是迷的绝妙少女，她所犯的病，也是一场穷天访地都诊断不出的迷。
  从昨夜莫名其妙的一场厮杀至此，楚沐云才算对此人有着那么一些少得可怜的了解。
  半城红绡的修为天赋不用说，否则他也不会沦为如今这石雕一般的仆从。而在今早的对峙下，对方每一句话都是安营扎寨般不可动摇，而楚沐云却是被步步紧逼，每一句话的把柄都被对方掌控，可以说是毫无还口之力。如果说真有那么一句话让楚沐云显得扬眉吐气，畅快淋漓的话，恐怕就是那句‘你到底是谁’了！
  而且，就当下半城红绡所犯的病痛来说，楚沐云算是彻底醒悟，原来她从一开始就在为防范着自己这个不知敌友的陌生人做准备。
  因为从病状上来看，半城红绡所犯之病必是往日未曾彻底根除的旧疾。她料到就在最近几日，自己的旧疾便会复发，到时一身修为境界所剩无几，身体更是虚弱不堪，又谈何能力控制对她来说依旧陌生而且又曾设下杀阵埋伏自己的楚沐云呢。所以她才用尽心机掌握楚沐云的弱点，用风雪刺援军成员性命威胁，然后一步步让楚沐云自愿服下那所谓的寒蝉秋露奇毒。
  这样一来，才可以保证自己最虚弱状态下也能控制楚沐云，一旦楚沐云有任何的想法或者异动，她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催动寒蝉秋露的奇毒控制对方。
  总而言之，不论是在交手中，还是今晨的对话中，无可否认，动手或者动口，楚沐云绝对在这位红绡女手中讨不了半点好。
  这虽是一名妙龄女子，手段智计却也堪称无双……可是，一切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在防患于未然而已，并没有真要将楚沐云掌控在手的打算。
  山洞内，半城红绡双目紧闭，盘坐在铺展着红色被褥的石床上。
  不过，一身被捆绑僵立一旁的楚沐云更诧异的，却是红绡女周身缭绕着的九种颜色的灵力。
  他从九种灵力的融合中，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最原始最古老的天地本源气息。这种气息与自己的天赋轩辕术死生门中，生门景象的气息似曾相识。
  他并非没有见识过身怀多种灵力的术者，记得青龙使者四人中，寒门孤雁就是身怀天地九大元素各自衍生的七种不同的灵力。
  与寒门孤雁不同的是，眼前这位红绡女，周身所缭绕的九种灵力似乎并没有做到彻底的融合。
  九种灵力相生相克，令周遭的空间都显得有些扭曲。而她的面色，也是时而寒冷如霜，时而通红如火，时而如风雷，时而凌厉温厚……不变的是，她的柳眉一直在深蹙着，她的脸颊一直在冒出痛楚的冷汗，她的红唇一直紧咬着，仿佛咬破了唇，溢出了血，鲜红欲滴。
  可以想象，此刻红绡女体内的九种灵力，究竟在进行着怎样的相互克制。
  楚沐云不知道红绡女的自我救赎能否成功，不过既然是旧疾，那么成功的可能性极小。
  为了以防对方在自我救赎失败的过程中，丧失理智，殃及池鱼，他朱雀之火在神魂中越燃越烈，而寒蝉秋露所残留的毒素也开始慢慢的化作灰烬。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半城红绡的状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在逐渐的恶化。
  她周身的九种灵力不停的擦射出火花，这个漫长的自我救赎过程中，九种灵力彼此不相容，那种排斥越演越烈，开始有着空间撕裂的声音与波动在这山洞内疯狂起来。
  楚沐云眼眸中，那九种灵力偶尔激射出一道雷光劈落在石壁上，偶尔有一道火焰落在岩石上瞬间熔化，偶尔一阵符文迷乱的飞舞，偶尔传出一声宛如大道的音律回荡耳边……
  他甚至开始为红绡女担心起来。
  如果真如自己所料那般，此女修炼的乃是天地九元，九种元素灵力集于一身的话，这种灵力排斥的痛苦与后果，就算是境界高深莫测的皇者，也难以抵抗，更何况是一名十六岁左右的少女。
  难以想象，一声不吭的她究竟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山洞内风云变幻，九种灵力彼此排斥所产生的强横威力，几乎欲撕裂了整座山洞。
  在坚持了一个半时辰之后，半城红绡终于在一声撕心裂肺般痛苦的哀声中爆发。体内强行压制融合的天地九元九种元素灵力突然冲破身体的束缚，化作不羁的本源之气，犹如一场能量风暴，歇斯底里穿过浑厚的山体，扩散至九霄云上。九霄深处，顿时风云雷电交加，仿佛在演绎着一场灭世的景象。
  而半城红绡自己，此刻极为的狼狈，她一袭红裙尽数被体内强行融合的本源之气震得粉碎。
  那堪称无瑕的玉雪肌肤，一丝一缕尽数暴露在楚沐云眼底。
  “不许看！”
  这是一场视觉盛宴，却也极有可能引发一场血灾。
  好在半城红绡并没有彻底丧失心智，她用一种极为冰冷的眼光锁定住楚沐云，旋即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双手结印，在召唤之下，困束在楚沐云身上的红绫宛如织就在云天上的红衣，
  将她自己裸露的肌肤一寸寸的遮盖了起来。
  在完成这最后的动作之后，半城红绡好像彻底陷入了不省人事的状态。
  她倒在红色的被褥上，那半遮半掩的玉体蜷缩着，她的眼睛微闭，她的红唇在轻微的颤抖：“九色灵石……九色灵石……”
  ……
  彻底摆脱红绡女掌控的楚沐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面前躺着一名绝色而修为智慧又令人忌惮的少女，这少女还是半裸着酮体，仅仅披盖着一丝红绫，那奄奄一息的模样，楚楚动人。
  可现在想来，一切，怕只是她为了在旧病复发时的自保而已。
  楚沐云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当然，这种恻隐之心并不是什么龌龊的想法，他觉得，无论怎样，这人命悬一线，自己还是要试一试。
  虽然不知道能否帮助红绡女医治好旧疾，但想来，最起码可以缓解当前的情况吧。
  而且，她朦胧神识下，口中声声念叨的九色灵石，据他了解，本就是天地本源之气的产物。
  而自己的死生门，维持生门景象荣盛的根本，也是天地间最初的那缕混沌气息。
  可是，这么做有一个难处。
  死生门，一门开两面，一门照生，一门照死。
  如果将生门用来救治她的话，那么自己要面对的，就是死门不可。